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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帝王青睐、文人激赏

传移模写、独步古今

仇英,字实父,号十洲,生于江苏太仓,后移居苏州。不过,仇英的先祖辈应源自“南阳郡”(今河南省南阳市)。

明代的文人,特喜欢用“郡望”作为其作品的署款。唐伯虎“晋昌唐寅”款中的“晋昌(今甘肃酒泉安西县)”就是著名的例子。

唐伯虎“晋昌唐寅”

仇英也不例外,他在《沙汀鸳鸯图》(上海博物馆藏)、《职贡图》(故宫博物院藏)中都署“南阳”款(或钤印)。可见,仇英虽出身于工匠阶层,但也会受文人风气的濡染。

仇英“南阳”印

出身寒微的仇英,在广泛临摹唐、宋、元历代佳作的基础上,以古代不同风格为依归,调和吴门文人画家的精雅,在明代绘画史上,留下了独特而个性鲜明的一章。

明四家的其他三人(沈周、文徵明、唐寅)皆属于文人士绅阶层,他们除了擅长绘画之外,还参与文人雅集,也可以根据性灵的抒发而创作诗文。

这些,都不是仇英所擅长的。一般说来,仇英的画作基本上都是“穷款”!

仇英,独以画技名闻江南!

仇英《赤壁图》“仇英实父制”署款

美国学者史蒂芬?利特尔认为:

过去,西方学者认为:仇英和文徵明是属于两种绝对不同类型的画家……。

虽然仇英并非出生于文人家庭,但他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并没有影响文人画家及士大夫名流对他的推崇态度及彼此之间的艺术合作。

——史蒂芬?利特尔《仇英与文徵明的关系》

仇英被帝王青睐,为文人激赏;他的传移模写,可谓独步古今。

在人才辈出、百家争鸣的明代画坛,仇英以高超的画技、卓越的摹古功力,跻身于“明四家”,与吴门领袖的沈周、满腹经纶的文徵明、风流倜傥的唐伯虎齐名,在中国绘画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影响至今。

仇英画像

晚明著名书画鉴藏家姜绍书,因古画不能吟咏却有诗意而称“无声诗”,著成《无声诗史》。姜氏在书中这样评价仇英:

发翠毫金,丝丹缕素,精丽艳逸,无惭古人!

——姜绍书

吴门画派泰斗文徵明次子文嘉,庋藏古画、法帖、尊彝甚众,趣味高致,他这样评价仇英的绘画成就:

仇生负俊才,善得丹青理。盛年遂雕落,遗笔空山水。至今艺苑名,清风满人耳。

——文嘉

唐伯虎的亲家、吴门著名书家王宠,对仇英的绘画功底,尤其是摹古功力推崇备至,他认为:

仇实父工于绘事,笔不妄下。树石师刘松年,人物师吴道子,宫室师郭忠恕,山水师李思训。其余唐宋名家无不摹仿,其妙以一人而兼众长。

——王宠

执晚明画坛之牛耳的书画家董其昌,更是赞誉仇英为“近代高手第一”,其仿古之能远在文徵明、沈周之上:

十洲为近代高手第一!赵伯驹后身,即文(徵明)、沈(周)亦未尽其法。

——董其昌

我们先来一睹几幅仇英的代表作:

明·仇英《临萧照中兴瑞应图》

仇英《临萧照中兴瑞应图》

故宫博物院藏

图片来源于网络

题跋:吴郡仇英實父堇摹。

明仇十洲臨蕭照高宗瑞應啚。妙品。半古軒珍藏。

仇英臨宋蕭照高宗瑞應圖。其昌。

宋蕭照《瑞應啚》,曹勲每幅皆書其事,蓋爲高宗紀者。余曾見真本於馮祭酒家,今復爲武林陳胄子生甫藏矣。照師李唐,仇實父臨照如師子捉象,用其全力,無不肖似,獨少曹勛之題。勛亦學小米行書,不及照之學晞古也。董其昌題。

百谷之評實父,稱其髮翠毫金,絲月縷素,精麗艷逸。此摹蕭照,乃直不用本色。相傳照爲羣盜刼,李晞古因釋而從之渡江,盡得其學,蓋自是非嘗(常)人。今觀此啚,猶有一種雄傑之氣,足知實父臨移之妙,何啻亂真,所見真蹟中不多有也。伯成吴使君携示山園,與黄子漢臣、嚴子蓀友同觀。時康熙六年夏六月五日,錫山秦松齡題。

高宗瑞應事多不見於正史。蕭照、曹勲皆當時人,記其耳目之所見聞,神韻故當倍足。此仇實父所臨,亦近百年。展視幾不復辨今古,蓋力侔於照也。然以近世實父較照之在宋,絜名定價,則此啚他年冰寒於水矣。勾吴嚴繩孫題。

實父畫本流布人間,此獨臨摹蕭照,一種雄杰之氣溢于絹素筆墨之外。董文敏以爲用其全力,無不肖似,正不得厚古人而薄今人也。蘭陵許之漸題。

實甫丹青名列能品,所臨《瑞應啚》本出南宋蕭炤,獨于經營位置、隨類傅采外兼饒氣韻生動。視其生平自運諸册,駸駸欲度驊騮前矣。服習衆神中,故自有换骨金丹也。王元美推以繪事絶境,董文敏至稱趙伯駒、伯驌後乃有實甫,觀此始知名不虚得。但惜實甫不生今日,爲使君寫并州竹馬、河陽花縣之勝,所謂新婦得配參軍,便當向畫苑循吏傳並添一則佳話耳。九龍黄家舒題。

南宋以蕭李馬夏爲四家,而蕭爲最勝。前朝以仇唐文沈爲四家,而仇乃尤工。實父人物初學松年,漸造立本。此《高宗瑞應圖》乃倣蕭照之作,而實過之。其氣韵得之摩詰,蹊逕得之伯駒,樹石皴斫逼真郭李,天才超軼,攬取衆長,故能獨絶。伯成使君風流鑒賞,定應收此墨寳也。梅村吴偉業題于惠山之雲起樓,時戊申良月之四日。

《瑞應圖》者,董尚書所見曹勲每幅各書其事。緣高宗以父兄之故,不敢言祥。曹爲心膂功臣,自用己意,授蕭照圖之進御,故瑞應不紀於正史。曹固東都外戚,以南渡著勞者也。余嘗見高宗手題蔡琰《十八拍圖》,人或疑以爲世南,蓋以畫爲閻立本真蹟,其人物與此圖酷肖。仇實父之于立本,心慕手追,固應神似,豈規規於學蕭者耶?

仇英《临萧照中兴瑞应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卷为仇英众多临古作品之一,所临底本为南宋萧照的《中兴瑞应图》。卷尾有仇英自题“吴郡仇英实父堇摹”。卷中有收藏家项元汴多方鉴藏印章,或为仇英寓居项氏时所作。

据《图绘宝鉴》记载:

萧照,濩泽(今山西晋城)人,颇知书,亦善画。靖康中,流入太行为盗。

一日掠至李唐,检其行囊,不过粉奁、画笔而已。叩知其姓氏,(萧)照雅闻(李)唐名,即辞贼,随(李)唐南渡,得以亲炙。(李)唐感其生全之恩,尽以所能授之。

宋高宗并非徽宗钦定的接班人。为刻意宣扬自己是顺应天意、建极绥猷的真命天子,赵构便授意曹勋(-)编写“谶纬、瑞应”故事,并敕令宫廷画家萧照绘制成《中兴瑞应图》卷。

仇英学南宋院体之风,故萧、仇二人,属一脉相承。此卷虽为摹本,但是用笔严整,设色雅淡,与仇英其他以温润秀丽为特点的青緑作品不同,或是意在逼肖宋人原作所致。

明·仇英桃源图

仇英《桃源图》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图片来源于网络

题跋:仇英實父製。

鈔鑼溪接武陵源,峽口通人宛見村。望去陌阡雞犬富,迎來老幼笑言温。傳神别致超凡品,避世高情足静論。粉本問從誰所得,伯駒真蹟石渠存。己亥暮春御題。

己未歲題趙伯駒《桃源圖》,有“雲山春靄鈔鑼谿”之句,越四十年,己亥題仇英《桃源圖》,復用“鈔鑼谿”字,因失記數典,以詢内廷翰臣,自于敏中以下竟無知此事者。檢之十餘年,迄莫能得,每往來胸次,頃幾暇。偶閲舊刻元人所編陶靖節集,《桃花源記》湯漢注中始知本於《桃源經》,恍如重入仙源,頓逢舊跡,亦一快事,且知學問之道無窮盡也。仇英此卷即藍本伯駒,筆意超秀,頗能神似,洵爲合作。因即書卷端以識賞遇。戊申小春御筆。

仇英《桃源图》局部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图卷首桃花缤纷,宛若世外桃源,沿着乡间小道,突然“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穿过洞穴便是人间乐土的「桃花源」。

很显然,画家描绘的正是东晋文学家陶渊明的传世名篇——《桃花源记》。

从《桃花源记》传世以来,后人或衍化其事,或祖述其意,「桃花源」的题材从此深入人心,成为经久不衰的艺术主题。

到了唐代,「桃花源」的语境衍生出两种内涵:仙境桃源与人间桃源。

王维的《桃源行》将陶渊明的“人间”转化成了“仙境”;刘禹锡的《游桃源一百韵》更增添了王母核桃、姹女丹砂、仙翁竹杖、宝气浮鼎、金阙玉函等神灵意象,将桃源粉饰成了宝气神光、富丽堂皇的仙境。

仇英的《桃源仙境图》(天津艺术博物馆藏),表现的正是琼楼玉宇式的仙境桃源。

韩愈的七言古诗《桃源图》从现实的语境出发,批评和否定了这种把桃花源写成仙境的现象。韩愈开宗明义地宣称“神仙有无何渺茫,桃源之说诚荒唐”。

从此,后世的桃源诗、桃源图便保留了人间现实的桃源意象,本图——仇英的《桃源图》就是代表性的画作。

值得注意地是:在陶渊明原文中,误入桃花源的「武陵渔民」,被仇英变成了优雅的文士。

明·仇英前赤壁赋图

仇英《前赤壁赋图》辽宁省博物馆藏图片来源于网络

题跋:吴郡仇英實父製。

赤壁游。徵明。

文彭、文嘉、周天球书写苏东坡《赤壁赋》。

仇英《前赤壁赋图》局部辽宁省博物馆藏图片来源于网络北宋文豪苏东坡,是文学史上的丰碑与高峰。在南宋,一时文人雅士皆学苏文,坊间流传“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当时的画家还经常以苏东坡的诗意入画,南宋马麟的《秉烛夜游图》,便是描绘苏轼《海棠诗》中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意境。苏轼的传世名篇《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更是在南宋、金代、明代画坛成为热门题材。两篇文章《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特容易区分,一识便知。但《前赤壁赋图》和《后赤壁赋图》,都描绘“泛舟赤壁”的景象,如何区分呢?答案便是那只“孤鹤”。苏东坡《后赤壁赋》有“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一句,其中的“孤鹤”也是整篇文章的中心意象。通俗点讲:画面无“孤鹤”,是《前赤壁赋图》;画面有只“孤鹤”,就是《后赤壁赋图》。

仇英《前赤壁赋图》(局部,左)、乔仲常《后赤壁赋图》(局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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