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某月某日

今天周五了，我像往常一样解放了，饭卡上我特意留了2块钱，买了包辣条带回去给弟妹尝鲜。

山头上，傍晚的微风吹着，我下意识的望向那排房子之中最低矮的那家。

怎么唯独那家没有亮起灯来？

我心里顿生疑惑，加紧了步子赶回家，莫非家里没有人？

索性到了大门口才看到了点灯光，只不过那好像是油灯的光亮。

狐狸第一个迎了出来，我摸了摸它的头，跟它到了后窑。

妹妹听到脚步声推开门迎了出来，不等妹妹说什么！

我便先问怎么家里没电了，隔壁怎么还亮着灯？

电工把咱家的电线剪了，妹妹回答道。

听了这样的回答我心里顿时燃了火，在路上的高兴也瞬间不存在了。

进屋吧，我买了包辣条，我蔫吧的低声说着。

屋里半截蜡烛噗噗的烧着，电工把电掐了，就剩咱家没缴电费了，弟弟给我解释道，

掐电的原因我已经猜出来了!

弟弟再重复只会让我情绪更加低落，妈妈呢？我又问

去找电工去了，我把桌子腾出来一小块干净的地方，放下了那包辣条。

窑里很乱，妈妈平日里很少收拾屋子，一是因为自身的性格，二是因为她自身的病，不过就算她没病，自身的惰性也会驱使她，干扰她！

但毕竟那是我妈妈，生我养我的人！

我没理由劝她或者说她懒惰之类的话语，与其说她，不如我自己闲下来收拾一下，不过那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

家里就是如此潦倒，除了杂乱的农具以外，还有乱七八糟的衣物。

郁闷间，妈妈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屋见我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便问我怎么了？

我没应，你又给他们买辣条了？

有这钱你还不如省点，你爸爸俩月也不往家捎个信，今天那死电工非得把电给掐了，她说这话时也捎带着愤怒。

我继续缄默不语，妹妹不解气氛的去拆开了辣条，还拿出来一个先递到妈妈嘴边：拿过去，我不吃，上辈子都是饿死鬼托生的！

妈妈狠狠责了妹妹一句，本以为买包辣条回来，一家人会围在一起尝尝鲜，说说笑笑的，可那只是我单纯的想象。

我中午没有吃饭，才积下了2块钱的饭票的。

哎，顿时感觉各种郁闷压抑一起涌来，我捂着脸很痛苦的样子。

妈妈见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起身去灶房里热饭去了。

饭好了，是中午的面条饭，白面条加点盐巴，亮点是一点野菜而已。

已经九点多了，没有电视看，院子里又漆黑一片我只能抬起头想找些什么！

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弟弟妹妹出去人家屋里看电视去了，只剩我和妈妈逗留在屋里。

对了，听说人家二丫在学校有补助，你怎么没有？

妈妈突然问起这事来，我噎住了，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告诉了妈；

我也有，每个星期五块钱！

哦，那也不见你提！是不是明天中午走？

妈妈继续问！嗯！我答道，还带十块伙食费？

妈妈再次追问且语气有点怪，不用，这次5块就可以了！

我没有多考虑就下了结论，既然妈妈如此问，就说明她这次是想让我少带点，

她以为学校发的五元补助真的可以救济我，

她以为学校发的补助真的可以如实进到我手里或者嘴里！

既然她这样以为，我当然不能够再说什么，

我也没理由再辩解什么！

五块就可以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哦，妈妈听了并没有像得了保障似的，而是继续持怀疑态度问我够吗？

够了够了，我开始故意不耐烦起来了。

你爸说过两天回来呢！

到时候妈再去给你送点钱，明天我先去你大娘家拿点钱把电费补上余下的给你做伙食费！

我点点头挺轻松的说行！

那现在咱还得去土庙磨坊磨点面回来，趁你在家，这两天的面还是借你二娘家的。

我听罢，仍然是点头，磨了面明早给你蒸点槐花菜吃，一提到吃，我心里好像真上来了一点劲。

准备妥当之后，我解下牛绳头，准备把车先套上。

妈妈抱着麦子往车上放，她抱起麦子时显得很吃力，我套上车，也忙去帮她。

我拦腰抱起地上的麦袋，可怎么也起不来，妈妈见状说我自己来吧！

我挺不服气的，继续又试了试，仍是纹丝不动，起身时忍不住狠狠踹了袋子一脚。

你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怪什么？

妈妈见我朝麦袋发火不由说起我来了，我也不知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帮不了忙还是什么？

我站在车前，看着她搬过最后一个回合，手托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

趁妈妈歇息的间隙，我自己便先出发了，一手拉着车，一手攥着牛鞭子。

出了门不远处就有个小坡，我憋足了劲，一手紧扶着车杆，想要冲上去，

哒哒哒，我紧跑慢跑的催促着黄牛，可到了半坡就散了气。

牛停住了，车也停在了半坡起，要知道光靠我自己是拉不动的，

可这家伙竟然在这关键时候玩我，我火了，开始鞭笞黄牛，可它仍然不走。

这时候妈妈从家里跑了出来，一边责怪我，一边让我从松开车，

重新再倒回来，我无法，只得照做。

接着便是妈妈的唠叨，我不想去听，但那话好像自己长了腿似的自己跑进我耳朵里。

走着走着，便没了声响，黑夜里的路好像特别漫长。

我只是任凭双脚在走，脑子开始犯起迷糊了，偶尔一阵风掠过，让我打个激灵，

怎么路上还是一片死寂，黄牛的喘气声，车子的吱钮声在回荡。

到了，到了，别走了！

妈妈突然喊我停下，我才突然进入状态，赶忙停下。

磨坊的选址可真古怪，偏偏选在半山腰，这里只有两间平房，也没有一户人家，

磨坊里好似没有人？我问起妈妈来，

有的，你把牛套卸下，我去敲门。

说完后妈妈就放下了车去敲门，没敲几下果真有人应道：来了来了！

之后便是开灯，搬粮。

索性那磨坊的主人挺好，也帮着搬粮！

卸了东西便没了我的事，谁知道现在是几时？

只知道自己很困了，躺在车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那磨坊的机器一直在轰鸣着，但那并未影响我，

我蜷缩着身子，周围变得有点冷了。

我一伸手抓了几个空布袋捂在身上，等我醒来时，我仍旧在车上，但已经在路上了。

妈妈拉着车，牛儿在前面自己寻着路，我晃了晃车子，妈妈见我醒了，

便停下了车好让我下去牵牛。

后半夜月亮才撇开浮云露出了皎洁的光芒，但凡有月亮就必定有星星陪伴，

几颗星星簇拥着月亮，趁着月光，四处的山体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

到了村头，狐狸便一路飞奔了过来，我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它，好像只有它才能给我惊喜似的。

到了家，我忙去开门，妈妈把麸子倒进石缸，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大黄挣脱了牛套不见了。

我赶紧开始四处去寻，耳朵和眼睛都开始积极工作，还好不远处听到了狐狸的犬吠声，

我跑过去，才见得狐狸脚踩着牛绳头在和大黄相互“斗殴！”

我连忙过去捡起牛绳头，当然也不忘表扬一下狐狸，安顿好后，我理了理头发，双眼涩涩的打着架，贴在床上任你拽也拽不下来了。

次日清晨，我也没有睡成懒觉，

早早的起来后，牵着牛在沟里转了一圈，可能是露水太大，牛儿连闻也不闻上几口，所以我就草草的牵它回了家去。

家里妈妈正在为我上午去学而备战，她在打烧饼，炒槐花菜！

走时，我深知这一星期的日子不好过，所以装了更多的干粮，

在山头上再次眺望那低矮的房子，让我情不自禁的眼含热泪。

这时，狐狸竟然像一条狼似的从草丛里跳出来，我先是一惊而后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每次它都为我送别，这次也不例外，可第一次送的这么远，我“安慰”它好一会，才命令它回家去。

可它这次却并没听从立即转身下山回家，而是仍旧站在原地，用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

我无法，只得下完最后通牒之后转身就继续往学校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溜几眼，

却发现它继续跟着我，就像谍战剧里面跟踪的情景似的，我走十步，它跟五步。

我大为不解，难道你想跟我到学校去不成？

随即，我开始琢磨能否真的带它到学校里去，反正学校里面的剩饭剩菜也挺多，

在家它肯定也吃不到，就是家里妈妈可不知道狐狸会跟我到学校去！

但它执意不走的，我也有点舍不得它，何况它跟去学校，我可以让它饱吃一顿的。

索性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带它去了，它好像看穿我所想的了，便也大胆的不再离我五步那么远了，急忙跑过来。

于是，我们便相互跑着嬉戏着向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门口几十米外时，它竟然停下了，我也停下来不解的看着它，见它吐着舌头，朝着学校门口的人群看着。

走吧狐狸，我给你整点好吃的，我跟它说道，但它还是怯怯的望着门口的人流，没事，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我护着你。

说完话，我拍了拍它的头，它果真跟在我身后，但是走的很慢，就这几十米的路，却停下来好几次。

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抱着它的前爪往前拉了，它挣开了我的怀抱，又退后了几步。

我背着书包也不便去追它，只好又哄又叫的骗它了，最终它还是被我哄进去了。

进了校门，操场上没有什么人，我让它先到操场上的角落里待会。

我进教室把书包放下，可等我放下书包，再到操场上时，却迟迟找不见它的踪影，它会去哪里呢？

恰在这时班务会的钟声又响起了，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找它，只好心有不甘无精打采的进了教室，

教室里，我焦急的等待着老师快点讲完好让我快点去找到狐狸。

它应该不会走远的，我心想，等下课了我去给它安排个临时狗窝，让它在这好吃几顿！

正想着呢，忽听得外面楼道内一群孩子在吆喝着：围着它，围着它，别让它跑了！

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移动的声音，重要的是似乎也听到了狐狸的犬吠声，是狐狸？

我心里大惊，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想要立刻出教室看看，可老师还在台子上讲，但外面的声音让我越听越心寒，

呜呜…..当我确认那是狐狸发出的哀鸣时，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起身推门而去。

我看到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残酷的场景，十几个人拿着棍子把狐狸挤在楼道的死角里，我一把冲过去，但就是挤不进人群中去，

我急的眼睛都红了，也没顾什么，隔着人群大声吆喝狐狸，让它从二楼跳下去，我宁愿看到它摔断腿，也不想看到它被别人乱棍杖打。

它果真的从二楼一个跃身跳了下去，我又赶紧追随着它跑下了二楼，

身后的人群也传出一片惊讶声，我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楼下的地上，狐狸见我跑下来了也试探着站起来迎接我，可是它却倒下了。

我急忙过去抱着它，摸摸它的脚爪是否真的断了，它挣脱着，不让我碰，而是再一次试着站起来，这一次它成功了。

我也喜极而泣的流出了泪，走，我手指着校门，对它说。它一瘸一拐的开始向门口走去，

我走着他后面生怕那一群孩子们再下来捣乱，出了校门，就没什么人了。

它径直往回家的那条路上走去，也不管我，我喊着它，它回头看了我下，接着便又继续向前走，那意思是在引导我。

它把我带到了一个废洞口，我跟上去，抱着它，开始细细的检查它有没有伤病，在确认无大碍时，我就紧紧的抱着它，抚摸着它。

它也舔舔我的手，我跟它说了一些道歉的话，也告诉了它我的想法，

给它找个窝以及弄些好东西给它吃，

它始终瞪着眼睛看着我，也不知有没有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毕竟它不是蜘蛛侠或者超人狗。

钟声再次响起了，我装作没听见，逃课就逃课了，也不是第一次。

一直陪它到放学，我才回去学校的，我找来一个塑料袋子，塞进口袋，

然后便去了山胡的羊肉汤店，我奢侈的花了5角买了一份汤，泡了饼吃了约有半分饱，

便不敢再下嘴了，怕狐狸吃的少了，我把汤倒进袋子里，然后坐在那里佯装镇静，

眼神却飘飘悠悠的来回寻索着边上谁喝完了剩的多了，好让自己捡些剩来。

我顾不得别人犀利嘲笑的眼神，把头一低，撑开袋子一直装，装的越多越好，肉汤装的差不多了，

就到学校的食堂周围拾了些剩馍块丢在袋子里，觉得好重。

然后就踢着轻盈的步子向狐狸的藏身点走去，狐狸从洞里出来，望着我手里的袋子，快来！

我高喊，声音稍显有点激动，这家伙儿一摇尾巴便跑了过来，我小心的打开袋子，

用手撑着袋子供它吃喝，能看到它吃的这么欢，我心里也真的很高兴，也可稍稍弥补内心对它的歉意。

它吃的很干净，而且也表现出了这是它吃过最好吃的那种吃相。

吃过后，它抖了抖身子，向我示意它要回家了，我没阻止它，任它一直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年笔序（无修订）

摘抄自（夜如此凄凉纪实小说）

上接；学习环境（二十八）

众妙之门